引言
喜欢上冥想大概与我喜欢独处有关。
4岁那年,我就离开父母被寄养在叔叔家,叔叔的家就住在铁路边上。于是,每到晚上我喜欢独自坐在铁路边的石墩上,目送一列列火车从身边驶过,瞩目从一扇扇的窗户里透出的朦胧的橘黄色的灯光。就这样,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那里,任心中的那份遥远的思念如潮水般漫过最后的边界。
两年后,我回到了父母的身边,但生命已不知不觉有了这道划痕。我喜爱那种孤独孑然的气息。正如朱自清所说:“一个人在这苍茫的月下,什么都可以想,什么都可以不想,便觉得是个自由的人。。。。。象超出平常的自己,到了另一个世界里”。的确,我也会经常穿梭在具象与抽象、梦境于真实的交叉点上,我常想:尼采的上帝怎么死了?石头上的裂纹代表着什么?子弹会哭吗?我不断询问自己,茫茫的我带着问题走进新的茫茫,于是走进了冥想。
我刚开始坐下来冥想时,满脑子的念头犹如恒河之沙,难以计算。尽管我不停地对自己说:平静---平静,但那时的我情感太强烈了,以至于瞬间就把我带出冥想的状态,意识一次次地被瓦解,我一次次地重建。就这样三年多的时间,我经历了不少的事,也忘却了许多的事,在经历与忘却之间,心中的云层在慢慢散去,内心的莲瓣缓缓张开。
意守呼吸
今年初春的早晨,做完商卡的我,一个人静坐在瑜伽室。我细细地感受气息在体内的流动;静静地体察身体的洁净与畅达;默默地关注“呼”---“吸”之间的均匀与绵长。我开始贴近自己。。。。。。远远的我站在一条大概五六米宽的小河边 ,一个小姑娘笑盈盈地站在河的对岸望着我,我当时有点儿惶恐,这不就是我吗?小姑娘没有说话,但一直粲然地向我微笑,双眸如湖水般清澈,四边齐的短发映着纯净的脸,我一眨不眨地“盯”着她,她一动不动地回望着我,四目相对,面面相觑,就这样我们无言地相望。。。。。。。
彼时,不知是从哪里发出的声音:不要留恋,不要在心中留下涟漪,无论是好还是坏。我猛然睁开眼睛,环顾四周除了我还是我。站起身来看镜中的自己,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更加美好。我开始有些恍惚,那个小女孩是曾经的我还是现在的“我”?而如是之间,是我对将来的期盼还是我以前虚幻的记忆?我不清楚,但我清楚在冥想中我找到了无与伦比的愉悦,而这愉悦是由内心的纯净而得,但又决非是“白露横江,水光接天”所给予的,这纯净是迷失后的获得,是超越尘世喧嚣的一种境界。
人生的道路有很多,无论是耶稣的道路,还是佛陀的道路,只要坚持走下去,都会获得生命的圆满。冥想也是如此,你可以从不同的“路口”进入,最终都会通往自由与幸福的心境。
意守视觉
今年四月,在厦门的一个清晨,我面对大海盘坐在一块礁石上,滔滔海水哗---哗---哗地如野马一样卷过来,拍打着岸边的沙滩,也拍打着我的心,使得我的心酥酥麻麻地如触电一般,我微眯双眼目视着海浪的起起落落,生生灭灭,渐渐地把目光注视在那朵浪花上,浪花中的水滴在微风中若断若续,我凝聚着水滴,仿佛看到无限小的水滴在慢慢扩展,就这样我渐渐被融进水滴中,我在海的漩涡中旋转,仿佛整个宇宙都蕴含在这水滴中。我不知我是“存在”还是“消失”?是“苏醒”还是“死亡”?我只是感觉生命中的一切都开始有了一个新的看不见的中心。
“涨潮啦!涨潮啦!”我被这个声音所惊醒。回头看,一位和尚正站在岸上朝我呼喊,再低头,沙滩已被海水淹没了十几厘米,我的鞋也被海水冲走。。。。。。。我略略定了一下神,才领悟到:在这十几分钟的时间里,原来自己是经历了一场身在宇宙间的沉和浮,而给予我生命和力量的,又分明是这变幻无穷的宇宙。
我在不远的礁石边找到了我的鞋子,穿上鞋,上了岸双手合十向和尚致谢,和尚嘴里念出:阿弥陀佛!并将一副手链赠予我。而我在无数地方听过也念过的这四个字,在当下,在那一刹那,我怔住了,胸臆之间充满着不单单只是濡慕之情,似乎还有一些悲凉的沧桑也随着热泪夺眶而出。这么多年我的寻找、我的努力、我的付出、我的渴望,仿佛在那一刻都得到了回应。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一种开始,还是一种结束?
我常想,冥想在一定程度上是一种倾听,倾听大自然的声音,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,倾听灵魂的悸动。甚至当它表现事物的外部形态时,我们所需要的也是倾听,倾听众人充耳不闻的声音,在一片喧嚣躁动中,听到那独特的石破天惊的宁静。
意守听觉
在一个临近黄昏的傍晚,我静坐在瑜伽室里,外面的蝉鸣声弥漫了整个房间,我就势追随这个声音,专注地聆听其中节奏的快慢,音量的起伏,让自己完全沉浸下来,潜入到蝉鸣的声音之中。这时,声音好像诡谲地和我捉迷臧,忽远忽近,忽大忽小,飘飘渺渺,断断续续。我一动不动地“望”着它,渐渐我被“拖”进森林中,因为有光,所以我并的忐忑与不安,我不紧不慢,不急不火,坦然地追随着。。。。。。也不知深到了什么时刻,我只是感觉到一种空旷和茫茫,而我的心也在毫无边界地敞开、延展。。。。。。。那一刻我真真正正地体会到了“无限”。
我不知过了多久,窗外吹进的风轻轻撩动了我的头发,我慢慢睁开双眼,室内室外都被黑黑的夜所笼罩,我仿佛从梦中醒来,我没有开灯只是默默地“看”着自己,刚才的我只是做了一个白日梦,接纳了另一个世界给我的启示:“一切和合之物都必定会分解,衰败而成无常。”而所谓的“一心”就是“无心”。
结语
当然,不是每次的冥想都会有这样的奇遇。更不能期望内在的转化会像变魔术一样瞬间化解一万年固守的你,而是逐渐达成,次第解脱。冥想也不是我们的目的地,它只是我们渡过时光之河的竹筏、舟楫,我们无法生造它。我们必须静静地等待,等待它的累积沉淀,等待它的生成生发,等待它的横空出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