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钱羞耻：来源于你对匮乏家族的忠诚

你有金钱羞耻吗？

前几天，我和澳洲的闺蜜琳打了一通视频电话。

那一头，是北京时间晚12:25。她刚从墨尔本的一家西餐厅下班回家。那一天，也刚好是她33岁生日。

“今天吃蛋糕了吗，小宝贝？”

“连续上了一星期的班，每天这么晚。累得到死，沾床就睡，还过啥子生日……” 她一脸疲惫。

琳来自北方，在澳洲读了西厨，后来就拿了工签留下工作。虽然是在一家非常高级的西餐厅工作，但我知道她的辛苦。厨房层级分明，她作为一个初级厨师，什么活儿都得干。有时不小心切个手指盖儿，也是常有的事。

我有些心疼她，“干嘛这么拼啊，跟经理多拿几天假休息呗。你现在反正也不用拼命打工付学费了。”

“唉，我穷啊，需要钱啊，有什么办法呢？赚钱真的太难了，我最近白头发多了好多，你看你看……”

我不知该说点什么来安慰闺蜜，在她生日的这个晚上。很显然，琳对钱有着五味杂陈的感觉，酸楚，挫败，痛苦……还混合着一份很深的羞耻感。

而这种羞耻感，也许我们似曾相识：

“这些年我一直很拼，加班到12点都是家常便饭，但每月到手的工资真的是少得可怜，老板还动不动扣钱。”

“跟几个同事一起逛街，试到一件还不错的衣服，但发现太贵了买不起。店员说这个价格一点都不贵啊，同事也都沉默，那氛围尴尬得想逃走……”

对有些朋友来说，心头的那些金钱羞耻到底是哪里来的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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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钱羞耻的隐藏密码

接下来，我将从三个角度切入进行分析。

一、羞耻来源于对匮乏家族的忠诚

理财师塔米·拉利曾在一个Ted演讲中提到：

所谓金钱羞耻，就是相信我们是有缺陷的，因此不值得拥有爱和归属感的，极度痛苦的感觉或经历，基于我们的银行账户余额，我们的负债，我们的家庭，我们的汽车以及我们的工作头衔。

从表面看，我们因努力但赚不到钱、买不起想要的东西、无法过上想要的生活等原因而羞耻。但从深层的角度来说，金钱羞耻是我们潜意识信念系统的产物，根植于童年，根深蒂固地跟随着我们，并塑造了我们整个成年生活处理金钱的方式。

依旧以琳为例。

琳从小家里比较穷。很小的时候，父母所在的厂子倒闭，两人便双双下岗。父亲从此闲在家不怎么干活，加上喜欢玩牌常常输钱，家里经济就越发窘迫。她很懂事，小学时就懂得帮着母亲做节日灯来补贴家用。但，也是入不敷出的多。

她记得自己常常做一个重复的梦。梦到自己乘坐着一艘船，行驶在狂风暴雨的湖面上。风雨太大，船体一直摇晃，而且更糟糕的是，船底还破了一个很大的洞，不停地进水。她常在自己被冰冷的水快淹没的恐惧中惊醒。

梦是通往潜意识的通路。这艘风暴中却漏洞的船，也许正是象征着她的原生家庭。那个父母双双失业、父亲打牌输钱、母亲打零工贴补家用的风雨飘摇的家庭。她所体验到的那种淹没和冰冷，也暗含着一个孩子的恐惧、孤独和不被爱的羞耻体验。

有的时候，我们就如同琳一样，自我浸泡在原生家庭的船体里和匮乏紧紧相连。这种相连的模式，有以下几种可能：

一是内化父母对待钱的信念系统。“赚钱是很艰难的，路途中隐藏着很多的“坑”，自己是不可能很轻松就得到钱的。”而伴随这个信念的，还有内化的很多羞耻感和无力感。在人格层面，彼此嵌合、共生。

二是埋藏着对父母的拯救欲望。那是一个孩子对于父母的忠诚。就像海灵格所说，孩子是家庭的保护，他们有时宁愿做出自我牺牲的事，也要去拯救和保护自己的父母。

三是保持对早年链接的忠诚。和经济匮乏父母之间的链接，你才是熟悉的。羞耻，愤怒，无力，才是你所熟悉的。一旦让自己拥有、享用很多的金钱，你可能会体验到早年关系断裂的强烈孤独感，以及随之而来的死亡焦虑。

在金钱羞耻的“温床”里，你感到自己存在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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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、羞耻来源于被破坏的自我边界

很多时候，我们和金钱的关系，还与自我边界密切相关。

比如，有一次我去参加一个财富工作坊，遇到了一位朋友M。在对金钱做自由联想的过程中，M报告了自己对金钱的感觉：“我感觉钱上面附着了很多负面的东西，让我觉得很恶心，很想呕吐。”

乍一听，当场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，“这可是钱啊，谁不想要呢？”但是，在进一步的澄清后，我们才明白，原来M的这种感觉和自己的母亲有关。

“从小，我母亲会慷慨地给我很多东西，但我觉得这些东西里面是和着血和泪的。比如，她给我吃鱼肉，自己就吃鱼刺。她给我买衣服，但是自己就穿旧的有洞的衣服。每次她这样，我都想把东西扔得远远的。”

“母亲明明可以对自己好一点的，为什么偏偏要这样？我已经跟她说过很多次，不要吃鱼刺，不要穿有洞的衣服，可她就是不听。非但不听，还喜欢在人前津津乐道于对我的付出。”

“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坏。如果可以的话，她给我的东西我都不想要，甚至我有的，连带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肉身，都想如哪吒那样剔骨换肉的还给她。如果这样，我就能够获得自由，我是可以忍受的。”

可见，M在和母亲打交道的过程中，自我边界被破坏得非常严重。她内心的愤怒、痛苦、羞耻，也被投射到了金钱上。也许对M来说，得到钱就像收下母亲给予的东西一样，令人无法消受。

她分不清内在养育者和金钱之间的区别。

而M的母亲这样做，表面看也许是一种对女儿的宠爱。但是，从潜意识看可能并非如此。因为她一直在无视女儿的痛苦和呐喊。

也许，母亲只是想满足她自己的需求，或者通过满足女儿来满足她自己曾经的匮乏。又或者是通过对自己不好的方式，来制造女儿的内疚感，以此达到对孩子的控制。

而这样的互动留给M的，是她内心深处挥之不去的羞耻感，以及切断和金钱之间的平衡流动，来完成对自我边界的保护。

三、羞耻来源于内化的吝啬客体

还有一种金钱羞耻，是和我们内化了一个吝啬的客体有关。

学妹末末曾跟我讲过一个亲身经历的故事：

“几年前，我在一家服装店试到一条白色连衣裙。剪裁合适，腰身镂空，又清纯又性感。我非常喜欢，试了又试。但是，一看标价，700元。呵，最后还是放下了裙子，悻悻离开。”

回去的路上，我和朋友聊微信，不经意间提起了那条裙子。朋友听完劝我，“买呀，这么喜欢多难得。对了，反正你生日也快到了，这条裙子我送你，就当是生日礼物。”

“他很真诚，也很有行动力。带着我，就去店里把衣服给买了。那天分开后，我提着衣服回家。走了一路，也哭了一路。从小到大，从来没有人这样慷慨地对待我……”

如果不是对末末有深入的了解，是不太懂得那眼泪所包含的意义。

在末末的记忆中，父亲虽然年薪不错，但一直是吝啬的。比如，冬天在卫生间打暖光，夏天开空调，父亲会说她费电。大学时，她第一次鼓起勇气问父亲要钱和同学去旅游，父亲以附近没有银行的理由拒绝了她。

这些事情都过去了，但是羞耻的体验却留在了我们的身体里，并内化成一个“吝啬”的客体。“我一直伸出手问他要东西，但是我总是得不到。到后面，我觉得伸手这件事本身就是非常羞耻的一件事。”

这种感觉其实是很糟糕的：

一来，这种没有被好好回应的需求在成长的过程中，会慢慢累积成一种很深的“不配感”。你可能会觉得自己配不上生活的给予，配不上得到足够多的钱。从骨子里，你体验到一种自卑感。

二来，因为不曾被世界慷慨地对待过，你可能也无法识别出和别人打交道的好。换句话说，你会带着一幅“吝啬”的有色眼镜，对“吝啬”的人或物充满了鉴别力和兴奋感，而对慷慨的，丰沛的一切兴趣缺缺。

三来，那些混杂着羞耻的需求可能会固着，并会在以后的生活中不断地强迫性重复。比如，通过爱上一个吝啬的男人，或和一个吝啬的老板共事，祈求改变他们来改变过去。通过这样弯弯绕绕的方式，来替代满足。

只是这样一来，却让自己越容易缠绕在与金钱有关的羞耻中，不得清爽。

庄子曾说过一个故事。

“泉涸，鱼相与处于陆，相呴以湿，相濡以沫，不如相忘于江湖。” 说的是，泉水干了，两条鱼儿困于河塘，互相吐着泡沫相互润湿。与其这样，不如各自前往大江大湖，获得自由。

而困于金钱羞耻的我们，是否从中可以得到些许启发？

你允许自我与匮乏的原生家庭共生相连，彼此“相濡以沫”，是否真的是你心里所需要的呢？你允许自己的人格与父母不分化，真的是为了拯救，还是因为自己无法忍受成长和划清边界可能带来的痛苦？

你无法享用的金钱，有多少是投射了对于内在养育者复杂的情感呢？你拒绝的是钱，还是一个过度给予破坏你边界的母亲？如果人归人，钱归钱，你又会对金钱有着怎样的态度呢？

还有，你让自己所感受到的世界对你的吝啬，真的是如此吗？它是与过往相关的，还是停留在当下的？它是与现实相符的，还是你经过他人的认知所塑造的？以及，你还打算让自己待在与吝啬的缠绕中多久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