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·中脉

我跟长寿夜里不再从小洞偷传包裹，如今，前门的角落又出现杯子，里头装满了丰盛的米饭和豆子。有时甚至有令人惊喜的可口点心，我发现这些小点心（比方一把花生），每次都是在下士当班时出现。之后他会走去坐在长凳上，无精打采地像团烂泥，小腹突出一旁盯着天花板或对面的墙壁，一边磕着一堆花生，咔一声打开，一个接着一个。然后有气无力地把花生壳往地上一丢，跟地上不知道积了多久的尘土和垃圾。

       “这是什么？”下一次上课时，队长问我。他拿出我一直夹在小书后面的羊皮纸，我下意识伸出手，满怀崇敬地触摸那些纸——光是触摸都令人安慰。

       “这些是笔记，是老师教我这本小书时，我用自己的母语西藏文写的笔记。上面也有我们的翻译，这些是无价之宝，甚至比大师的书还珍贵。坊间还找得到大师这本书的手抄本，但笔记就这么一本。”

       队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，小心翼翼地把纸张放回原位。

       “你到现在还认为我偷了这本书？认为我有办法偷这本书？”

       我直接了当的问，他凝视我片刻，又低下头。“这件事······还在调查。”

       “调查？谁在调查？”

       “中士，”他坦诚。我的脸一沉。

       “中士负责调查这件事，看有没有人掉了这本书。”

       “调查？”我不敢相信，“有没有人？这附近会有多少人有这种书？而且还读得懂？”

       队长严肃的打量我，“说不定······说不定比你想象的多。”他轻轻盖上小说的布衣，我们开始上课。

       他的背痛几乎又故态复萌，我发现在这个时候他需要的不是学更多新动作，而是熟悉他已经会的动作，比之前更深入、停得更久。这是每个练习瑜伽的人在课堂外最难做到的事。我再一次提醒他，每当深入动作遇到瓶颈时，就要想着他肩负的使命：“另外两个人都在看，他们也需要被治愈，你要持之以恒，也要心甘情愿锻炼自己。”

       最后躺下来休息时。他出了一身薄汗，汗水闪闪发光，我内心浮现微笑，他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，只是他自己没发现。“所有学生都一样。”我暗自感叹。

       我再一次要他面对办公桌后面的墙壁站好，然后用手指从他的头顶到脊柱的同一点，画出一条线，但这次稍微往中间偏左。

“我们称之为‘日脉’的内脉，有个对应脉，所以大师说：

合力转而集中于月亮，便会理解心体的排列112·8

你大概也猜到了，我们给这个对应脉的名称就是月脉（阴脉）。”

       “为什么叫日脉和月脉呢？”队长插嘴问，“这两条内脉跟真正的太阳和月亮有关系吗？”

我在脑中清楚地看见卡塔琳弯身蹲在鼹鼠挖出的花园地道上，设法向我解释，“现在还不到讨论这个的时候，”我说。但为了埋下日后的种子，我又说：“假如越来越多层冰霜积在树枝上，要辨别树枝上的每处突起如何反应底下的突起，就会更加困难。”

       队长顿了顿，但基于自尊，男子气概之类的东西，他硬是把想问的问题吞了回去。“懂了，”他肯定地说，“请继续。”

       “你大概也猜到了，这条对应脉就是另一种念头流动的地方，不是跟具体事物有关的念头，而是你对自身想法的念头，也就是跟心灵感知有关的念头，比方对自身的思考或感觉的念头。举例来说，如果你想到背痛，这个想法就是在日脉里流动，但如果你想到背痛的感觉，想到你对痛的觉知，那么这个想法就是在月脉里流动，了解吗。”

       “了解，”他回答，“背痛的念头属于右边的日脉，痛的念头本身属于左边的月脉。”

       我点点头，绽放微笑，从瑜伽动作到瑜伽发挥效应的法则。他确实掌握到了瑜伽的窍门。我相信瑜伽一定会治愈他。

       “如果说世上的万物就像地球，那么我们的念头以及心灵的各个部分，就像无数的星体：我们体内遍布者小小的光、点意识的小小火花，最重要的光点连到我们之前提过的中心。所有支脉都沿着背部的中外相互结合。中脉是我们体内最重要的内脉，大师如此描述：

合力转而集中于北极星，便会理解心体的运转111.29。

       我用指关节在队长的背中要央画下一条直线，从他的头顶延伸到腰背上的那一点，就在他肚脐的正后方。

       “这是中脉，从身体延伸而下，如同核心，如同所有内脉往外扩展的中轴，所以就像北极星，高居在隐形的中轴顶端，黑夜时分，其他星球都围绕着它转动。

       因为有这个固定的中轴，我们才能看到心体的转动，也因为有这条中脉，我们才能理解体内的星体——我们的念头和意识的火花，在内脉中如何流动。因为这就是自我理解之脉；这条中脉是好念头流动之处，也就是纯净、良善的念头，还有平和、睿智的念头。

       我把手指放在他的背痛所在处片刻，想象中脉再度打开，恢复原貌，甚至更进一步，不断敞开，永不间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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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瑜伽经》《瑜伽真的有用吗》